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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紅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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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之妍自回了謝府便一直蟄伏不出,項嬰接到貼子的時候還覺得奇怪,謝之妍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,竟然鄭重地下帖子請他去城北的陸家戲班聽戲?

城北戲班向來是人滿為患的,謝之妍竟然在樓上弄到了個雅間兒,項嬰拾級而上,遠遠見陸梅生在戲臺上咿咿呀呀。

他往日總扮女旦的,今日竟然作了小生打扮,戲班外張貼的告示,說今日演出的是《石頭記》,陸梅生扮的是古今不肖無雙的紈絝——怡紅公子。

雅間的小門半掩,項嬰推門而入,見謝之妍臥在藤編的躺椅上,津津有味地看著戲臺,她倒是會選,這雅間的視線是真好。

“你來啦?”謝之妍聽見響動,轉過臉來,她恢覆得似乎不錯,臉上有了淺淺的水色。

“坐。”謝之妍見項嬰入內,嘴角含笑,身子卻不動彈,“聽聽看,梅生唱的是越發的好了。”

“都道是金玉良姻,俺只念木石前盟。空對著,山中高士晶瑩雪,終不忘,世外仙姝寂寞林。嘆人間,美中不足今方信。縱然是齊眉舉案,到底意難平。”

陸梅生扮的怡紅公子唱的曲牌正是《終身誤》,怡紅公子與顰兒兩情相悅,可家裏卻將蘅蕪許給他做妻。

看著臺上的梅生,面若中秋之月,色如春曉之花,鬢若刀裁,眉如墨畫,面如桃瓣,目若秋波。雖怒時而若笑,即瞋視而有情。項上金螭瓔珞,又有一根五色絲絳,系著一塊美玉。真真是一個活脫脫的怡紅公子。

“唱得真好,你說是麽?”謝之妍翻了個身,笑盈盈地看著項嬰:“空對著,山中高士晶瑩雪,終不忘,世外仙姝寂寞林。嘆人間,美中不足今方信。縱然是齊眉舉案,到底意難平。”謝之妍的聲音清冽嬌軟,這段唱詞念出來,比起陸梅生,少了一份少年意氣,多了一份優柔悵然。

項嬰不說話,等著謝之妍的後招。他想,謝之妍還是在吃味兒呢,這時候貿然開口,不管說什麽都是錯的。

“還記得我說過,師橫波說的話不會準。”

項嬰不知道謝之妍突然提這茬做什麽,看她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,悠然自得地喝了起來,一下拿不準她的意思。

謝之妍說師橫波說話不會準那件事,他是記得的。那時他與謝之妍夜游荷花池,遇上醉酒的師橫波,自己嘲諷著說了幫皇上搶師橫波進宮的事兒,順便提了提師橫波給自己的詛咒——“項嬰,你害我至斯,我只盼你孤獨一生!”

那時他不甘,更不屑,可謝之妍突然從後頭跑過來抱住他,說若他項嬰若是為了守護大燕而生的利刃,那她就做他的刀鞘,他守著大燕,她守著他。

也許就是在那時候開始對謝之妍真正心動的罷……

“你可知道我送師橫波出宮的時候她對我說了什麽?”謝之妍給項嬰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。

項嬰不客氣地喝下,入口才發現烈得很,竟然是北疆的燒刀子?難怪之前進門見謝之妍臉上顏色那樣好,她喝酒向來容易上臉,兩頰紅暈淡淡,如暮春海棠,比擦了胭脂還要好看幾分。

“她說的是,小宮女,願你之後多福多壽,與心愛之人白頭偕老,子孫滿堂。”

謝之妍說完,仰脖將杯中之酒飲盡,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一松,薄瓷的杯子落在地上,碎成幾片。

項嬰覺得心頭一涼。

“我說過的,她說的話不會準,所以你不可能孤獨一生,我也不會……”

砰!項嬰將杯子往地上用力一摜。“謝之妍,你今日邀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?”

“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,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,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,忘不了新愁與舊愁。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滿喉,瞧不見鏡裏花容瘦,展不開眉頭、捱不明更漏。呀!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,流不斷的綠水悠悠……”

臺上正是一場好筵,陸梅生扮的怡紅公子正在以酒盞碗筷做樂器,擊缶而歌。

謝之妍似乎是喝得有些上癮,桌上沒了杯子,她便將酒壺拎起來,直接對著壺嘴將酒倒進嘴裏。這是北疆的燒刀子,不是往日裏給女眷們用的清淡的酒,她傷還未愈,正是忌口的時候,怎能喝這樣的東西?

項嬰劈手奪過酒壺,卻被謝之妍嬉笑著捉住手,看著她眼光瀲灩,項嬰似乎又回到以前的日子。他的妻天真嬌憨,總是自作聰明地來捉弄他……

“曾經滄海難為水,除卻巫山不是雲。你曾經歷過滄海,我這小小的一滴又能算得了什麽呢?”

“放我走吧,項嬰。”

“我覺得我把房裏的東西燒掉有些多餘,你到時候一定會搬回揭園住的……那兒長滿了很美的飛燕草……”

“繡了那麽久呢,真是可惜……”

“九兒說她很想念餃餃姑娘……”

謝之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,最後舌頭打架語焉不詳,又沈沈睡去,項嬰想要抱抱她,卻被進來的劉玉薇攔住了,“提司大人,小姐睡著了,由奴婢帶她回去歇息吧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劉嬤嬤真是大燕好嬤嬤

渣嬰,人家都叫你提司大人,叫妍妹兒小姐了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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